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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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延煜领兵回城,派人打探情况,得知辽兵是为了追定王的几个忠心部下。师延煜当机立断,立刻派人去接应。

这三个人一直追随着定王,定王出事的时候,也在定王身边。而辽兵之所以追捕他们,是因为他们知道沈不覆下落。

师延煜派人将他们救回来的时候,三个人身上都或轻或重受了伤。其中伤势最重的那个人失去了一条腿,被同伴背着,已是奄奄一息。

三个人将当日之事详细说给师延煜,最后义愤填膺地说:“小王爷,您一定要替王爷报仇!”

“本王问你们,此事究竟与沈不覆有没有关系?”师延煜问。

“这……属下也不知道。当时情况太过混乱,辽兵是忽然之间冲出来。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辽兵骗了咱们和沈将军,还是沈将军与辽兵串通。”

“父王当时可有话说?”

伤势最重的那个人之前都没有说话,此时才说:“王爷当时说……谁若能逃出去就去投靠沈不覆。”

师延煜皱了下眉。

“当时那种情况,想来王爷也并不能分辨沈不覆到底有没有与辽兵勾结。所以就算王爷那么说,属下们还是决定来找您!”

另外一个人有些犹豫地说:“王爷之所以那么说应该是相信沈将军的吧?”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像是没了主意地看向师延煜。

师延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父王的用意。想来定王的确不清楚辽兵的突袭到底和沈不覆有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让自己的属下去投靠沈不覆,虽然他没有多说,可是他的属下会认为他是相信沈不覆的。

于国,定王一死,抵御外敌只能靠沈不覆。他让自己的属下投靠沈不覆,是在自己死后,把自己的兵和权全部送给了沈不覆,以来扩大沈不覆的兵力,更易御辽敌。

于私,在定王身边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属下,这些人若是得知是沈不覆害死了定王,定要为定王报仇。然而报仇之事何其危险?让他们投靠沈不覆,不仅为免其凶险,又许大好前程。

师延煜相信以他父王的性格,恐怕临终前是怀疑沈不覆的,然而他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师延煜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不由苦笑。

“小王爷,沈不覆并没有去姚光谷,而是朝着裳莱山去了!”

师延煜点点头,道:“你们先下去休养。”

“多谢小王爷。”

师延煜又吩咐属下好好照看这三人。他独自走出去,站在城楼上眺望远处。他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是台昌州,是盛国的正门。

他一边吩咐属下加紧巡逻警惕守卫,另一方面让城中百姓迅速向后方撤出台昌州。

三日后,百姓尚未完结撤离,辽兵追至城外,围而不攻,抓住城中百姓和巡逻小兵,每隔一个时辰杀一人,逼问沈不覆下落。更扬言,若再不将从定王身边逃走的那几个人送来,屠城。

“小王爷,要不然咱们就把沈不覆的下落说出去吧!反正沈不覆也不是自己人!”城中几员副将苦口婆心地劝。

师延煜合着眼,整个人窝在藤椅里,双腿交叠搭在身前的长案上,一言不发。

他怎么能毁了他父亲的心血和遗愿。

师延煜睁开眼,他身子前倾,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厉声道:“死守台昌州。”

从他决定回城时,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冰凉的茶水入喉,顿时一股冷意灌入。

师延煜想起很多年以前,她母妃最后一次跟定王一起出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尚且五岁,舍不得母妃离开,抱着定王妃身上的铠甲不肯松手。

“延煜听话,母妃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真的?”

“真的,延煜自己留在明定城要听话,听你姑姑的话,听你皇帝舅舅的话,知道了吗?”

“延煜自然是听话的,可是母妃一定要走吗?为什么别人的娘亲都可以留在家里,而母妃却要穿上不好看的硬衣服去打仗?”

“因为……”定王妃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总要有人上阵杀敌将敌人赶走,才能有更多的母亲留在家里陪伴儿女。”

师延煜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是自己的母妃?

行兵打仗之时,定王妃身为女子却从不畏惧。每一次出征,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以前没有儿子时,倒也无惦念,如今有了师延煜才觉舍不得。她轻轻抱了一下师延煜,温声细语地说:“母妃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母妃不在的时候,延煜答应母妃三件事情好吗?”

师延煜使劲儿点头:“只要是母妃说的事情,别说是三件,就算是一百件一千件都答应!”

定王妃好似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的儿子,然而此时她收起笑容,略严肃地说:“第一件事,永不准忘记你是盛国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要永远将我们的国家放在第一位。咱们大盛虽然战火不断,可总有一天会像国姓那样繁荣昌盛。”

“第二件事,不准做那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言而无信之人。”

“好,延煜都答应母妃。可是第三件事情呢?”

定王妃摸了摸师延煜的脸,重新温柔笑起来,“这第三件事……咱们延煜是男孩子,男孩子永远不准欺负女孩子,咱们延煜如果把女孩子惹哭了,就一定要把她哄好。”

师延煜松了口气,说:“哎呀,这件事情比前两件简单多了!我离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远远的就成啦!”

定王妃失笑,也不再和他多说。不舍地抱了抱他,终于跨上离开的骏马。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是可惜她并非像她梦想的那样死于保家卫国,而是死在了盛国皇帝的猜忌忌惮之手。

台昌州这边的情况传到了宝江城。

肖折釉一连几日眉心紧锁。她不知道沈不覆究竟在哪里,又担心台昌州失守。台昌州如今已被辽兵包围,只许进不许出,这是要等得到沈不覆下落后,一举攻下台昌州。

台昌州于盛国而言,实在太重要,更何况如今还是师延煜守在那里。

“不覆究竟在哪……”肖折釉望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越想越头疼,她闭着眼睛养养神,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急忙问坐在一旁的绿果儿:“漆漆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呀,”绿果儿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和往常一样吃好睡好,今天还跑去寺庙祈愿呢。”

“去寺庙?你是说她现在不在府中?”肖折釉惊了。

“是呀,二姑娘说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一早就让表少爷陪着她去寺庙了。”

肖折釉怔了怔,心里忽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漆漆可不是个信佛的人!

“走!立刻去寺庙!”

绿果儿一愣,这才发现了肖折釉的脸色和声音都很不对劲。她不敢马虎,急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活,陪肖折釉跑出去。

此时漆漆正跪在蒲团上。刚拜完佛祖,陶陶立刻将她扶了起来。漆漆如今已经有八个半月的身孕了,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陶陶将漆漆扶到一旁,忍不住说:“二姐,我听说女人做了母亲以后性子都会变得柔和。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倒觉得是真的。你看你,以前对神佛之事最是嗤之以鼻。现在当了母亲,也能过来虔诚地拜佛祖了。”

漆漆没接话,反而说:“我听说这寺庙里的斋饭不错,你给我讨点好。怀了孩子以后胃口都变大了,折腾了半天饿死我了!”

“好,我这就去!”

陶陶将漆漆扶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转身进了后头去讨斋饭。然而等他出来的时候,长凳上空无一人。陶陶四处张望,也没看见漆漆的身影,他急忙拦住一个扫地的小和尚询问:“你有没有看见刚刚坐在那里的妇人去哪儿了?”

“她已经走了。”

陶陶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手中荷叶包着的斋饭摔到地上。他冲到门口,望着下山的路,愤怒地大喊:“二姐,你又骗我!”

台昌州前有一道河,然而这条河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红。这几日,辽兵已经杀了很多盛国人。

漆漆经过这条河的时候,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她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城墙上的盛国士兵警惕地看着她,而在她身后是辽兵几十万的兵马。

守城的士兵看着她的肚子,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妇人是不是傻?现在这个城里的人都盼着逃出去,你倒是自己进来?”

漆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少废话,你们王爷的孩子来找他了。”

士兵惊讶地看着她。

漆漆被领到师延煜那里的时候,师延煜已经提前知道她来的消息。师延煜坐在首座,他面如铁色,怒不可遏。

他抬眼盯着走到门口的漆漆,在看见她肚子的时候目光一凝。他的目光重新上移,死死盯着漆漆的脸,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嘛?”

漆漆笑得开心,“来陪你一起死。”

师延煜抬手,身前桌面上的茶器被他拂到地上,碎成碎片。

厅中的几员将军和下人都小心翼翼地去看师延煜的脸色。

漆漆脸上笑意更甚:“你这人这么讨厌,要是和你一起生活简直就是煎熬。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和你一起死啦!”

师延煜一下子站起来,冲到漆漆面前,愤怒地掐着她的脖子,再次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嘛?”

漆漆望着师延煜近在咫尺愤怒的眼,她抿了下唇,用唇形无声地说:“来睡你。”

师延煜一愣,愣的忘了发怒。他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后面几个人的反应。似忘了漆漆是用唇形,别人根本听不见。

略冷静了些,师延煜转过头来,漆漆在对他笑,笑得像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人?师延煜看着漆漆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