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怒
言昳有些踌躇,她性子一向泼辣无畏,现在却纠结道:“年关来见人家不太好吧,哪怕是带着礼来的,也……”
山光远安慰道:“这日子也不是你要定下来的,是孔夫人要你大年初三来的。礼也带够了,不必担心。”
言昳还坐在车里不动,山光远无奈,对她伸手:“你要是真的怕了,不敢听也不想听了,我就把礼搬下来,咱们回去。”
言昳被激的一下子站起来:“谁说我怕——啊!”
她站起来的太猛,脑袋狠狠在车顶磕了一下,山光远听得咚一声响,她就捂着脑袋蹲下去了。
山光远真是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弯腰进了车里:“没事儿吧。”
他正伸手要揉揉她脑袋,言昳疼的泪眼婆娑的抬起脸来,两只手还在摸自己头上戴的串珠牡丹纹围髻和几个小簪珠,吸着鼻子道:“……我头发乱了吗?”
山光远真是佩服死她的臭美,为了让她安心,仔细来回瞧了瞧:“好着呢。”
言昳拿着袖子尖尖,擦一擦眼角,扁着嘴走到车门处。等踩着小凳下了车,刚刚那别扭的模样就没了,她脸上端起甜笑,对一处小院门户前头的孔管事一点头。
红灯笼挂着,地上墙角积着没化开的雪,灰淡的天上还零星掉着雪粒儿。言昳穿了件杏红高领夹袄配鸦青色月华裙,脖子上带了个白狐皮脖套,下巴尖埋在柔软细密的锋毛中,显得稚拙可爱些,更像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
孔管事退让了一下送门的礼,便请言昳进院子去了。
一进去,便瞧见高胖的女人,面上光润和气,穿着宽袖松腰的衣裙,站在主屋檐下。言昳料想她就是孔夫人了,对她一点头。
孔夫人呆望着言昳,抱着自己的胳膊,直到孔管事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她才忽然回过神来,低头对言昳一福身。
言昳定神,与孔夫人寒暄几句。孔夫人看模样便知道温柔勤快,想到山光远提及过自己刚逃难来金陵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孔夫人小心给他调理身子。言昳对孔夫人也有几分好感,面上带笑态度和气些。
孔夫人目光粘在言昳脸上,半晌顿顿道:“若说眉眼,二小姐是比大奶奶更俊俏,但能瞧得出来,身上的活气是一样的。”
言昳跟赵卉儿,其实总有一种远隔的感觉,她记不得赵卉儿的长相或声音,只有玫瑰花香膏的气味,书信上的笔迹,牵连着这对母子。
像两座遥远山顶上的人,远远一根袅袅的丝线相连。
看不见彼此,听不见呼声,丝线偶尔牵动心思,也无法确认是风还是对方。
但通过孔夫人的目光,她仿佛又觉得自己和赵卉儿还紧紧绑在一起,甚至像是没离开过。
看得出来,孔夫人也有胆怯与踯躅,但她还是推开门,笑道:“二小姐进屋来,我今儿下厨坐了一桌子菜(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