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桃木剑
一群恶鬼“呼啦”一下散开,仿佛猛虎出闸般扑向剧组各处。
钟九道深知他手下这群非人类演员的脾气,没点约束让它们老老实实在片场内待着是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就会跑到隔壁剧组吓唬人。
为避免这群脱缰的野鬼到处乱跑,钟九道取出偷偷藏在衬衫下,别在腰带里的一把桃木剑。
每个钟家人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桃木剑,从小亲手种下桃木,在长辈的教导下细心照顾,等十八岁时,选一根合适的桃枝砍下,亲手雕刻成属于自己的剑,在上面刻下自己心中最想用的符阵。
一般天师世家已经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制造桃木剑了,耗时又费力,亲手制作的桃木剑还没有木匠做的光滑,磨不平剑柄还会刺伤天师的手心。唯有钟家始终沿用着这种方式,当年为了种树专门包下一个山头种树,顺便开发了水果批发业务,每年光是水蜜桃销售就能给家族赚不少钱。
这是属于钟家的坚持和浪漫。
钟九道从未否定过自己天师的身份,守正僻邪,除魔卫道,这份职责他从未忘记。
他之所以如此努力,是为了向家族证明,家族传承和梦想未必是相悖的,在末法时代的如今,为什么两者不能共存呢?
钟九道对钱多群说自己高中复读三年不过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他迟了三年才去读高中。
初中毕业后,他是用三年时间苦修,一直等到十八岁亲手制出属于自己的桃木剑,践行了独属于钟家人的浪漫后,才重新参加中考成为一名高中生。
可惜这柄钟九道亲手雕刻出无数符文阵法的桃木剑,至今没有出鞘过。
钟九道心中默默计算整个片场的大小形状,白天他趁着做导演助理的机会已经把片场地形摸透,随后剑尖点地,轻而易举地在地面上画出片场地形图。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七月十六的月光比昨日更为皎洁,钟九道左手画符,右手向天持剑,引星月灵气入桃木剑。
将灵气封入剑中后,钟九道手挽一个剑花,将桃木剑插/入片场地图中央,一道磅礴的灵气自桃木剑中荡出,扩散到整个片场外围。
“封!”钟九道轻斥一个封字诀。
至此,整个片场已经完全被封住,不管是别墅恶鬼还是隐藏在片场内邪祟都无法逃脱。
若是有鬼敢不听他指挥,怕是要吃苦头了。
“哎呀!”“哎哟!”“好疼!”
果然,没过几分钟,片场四周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想来是有鬼不死心,违背钟导的命令,被外围阵法控制住了。
钟九道没走几步,就见沈乐山黏在片场外面的墙上,身上一道道力量正在被阵法抽走。
“钟导,救命!我快被阵法超度了!”沈乐山见到钟九道立刻求助。
钟九道:“这阵法引月之灵气为能量护阵,不会吸收你的怨气,最多就是把昨天我补给你们的月之灵气全部抽走,放心,不会去投胎的。”
由于拍戏过程中钟导过于暴躁,导致昨日别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死尸,用幽怨的眼神望着钟导,就连那双眼珠都从钱多群那里跑到钟九道脚下,眼球中充满不可置信,完全无法想象钟导竟然与那钱多群并无差别,全是压榨厉鬼剩余价值的资本家!
钟九道在这样的控诉下难得良心发现,趁着昨夜鬼门关大开之际,为他们布下聚灵阵,帮助群鬼恢复力量,这才有今天这群活力四射的鬼员工们。
不过钟导的善心是给听话的员工的,似沈乐山这等不服管束的鬼员工,一身力量怎么得到的,就怎么还回去。
钟九道不理会墙上粘着的十几鬼,继续在片场内寻找婴灵下落。
这婴灵有些古怪,换做寻常鬼怪,钟九道白天就能察觉到它的下落,趁着别人不注意顺手除了。可这婴灵仿佛没有固定形态,散落在剧组各个角落中。若不是洛槐体质特殊,能够把婴灵的大量怨气引到自己身上,再由钟九道的首饰驱除,这个剧组不管再找来多少天师都会祸事不断。
钟九道走到服装间,见傅玥坐在里面,细细看着每一件衣服。这个仙侠剧剧组经费充足,服装都是请人做的,几个主角的衣服上的刺绣更是老师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造价很高。
傅玥看过这些衣服,评价了一句:“不算任何朝代的服饰,融合了各个朝代的特色和新时代审美,我做的衣服还是差了点,有进步的空间。”
沉迷于专业的傅玥不再暴躁,反而有种专注和偏执美。钟九道见状说:“我拍电影迟早需要大批量的服装,等公司赚钱了,就送你去学习新技术,做出更好的衣服。”
“真的吗?”傅玥眼睛一亮。
“可以省钱的事情,难道还有假?”钟九道开了下自己的玩笑。
紧接着他走遍整个片场,见到有对着拍摄器材好奇的西装男鬼,有对着大型吸尘器指指点点的杨婶,还有即使被粘在墙上依旧坚强地把脑袋往外钻拼命看外面世界的沈乐山。
独独没有群鬼中的女主角,戚晚莲。
钟九道调动法力,感应纸人的下落,这才找到戚晚莲,她在化妆间里,安静地坐在女主角化妆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照不出她身形的镜子。
她与以往的样子有些不同,钟九道直觉她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感应到邪祟的下落了?”
“那不是邪祟,”戚晚莲轻声说,“那是个孩子,一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有戚晚莲提醒,钟九道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找不到婴灵的下落了。一个没能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对自我还没有深刻的认知,身躯当然是没有形状的。正因为它是个孩子,就可以隐藏在剧组任何一个女性演员的体内,躲过之前的天师和钟九道的探查。
“难道它跟着哪个女演员离开了片场?”钟九道问。
“没有,”戚晚莲摇摇头,“它对这个剧组有着莫名的恨意,不毁掉整部剧是不会离开的。”
戚晚莲似乎格外了解这个婴灵,神情也不再像以往那么从容,而是透着深深的忧伤。
“钟导,你叫我一人分饰母女一体的角色时,是怎么想的?”一向谦卑有礼的戚晚莲,此刻的话语却有些生硬。
钟九道沉默了下才说:“我为每个演员打造的角色,都是根据他的特质编写的。你一体双魂,有一道未成形的婴灵始终在你体内。但它太弱小了,而你死前的执念又过于强烈,死后你的怨气吞噬了婴灵,怨气不消,那个无辜的婴灵就永世不得超生。”
戚晚莲的手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上,淡淡道:“我能听到那个婴灵的声音,它藏在母亲的庇护中,钟导自然看不到它。”
说罢,戚晚莲在女主角的化妆台上翻出一个化妆包,打开化妆包,里面放着一些不值钱的发卡、发绳和一个手工做的丑丑的毛绒小猪。
一见到那毛绒小猪,钟九道本能地画符封印,防止藏在小猪里的婴灵再逃出来。
封住小猪后,钟九道才接过毛绒小猪,却见小猪外表上没有任何怨气,即使被他拿在手上,都能逃脱天眼的审视。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到三个月大的婴灵藏在与母亲有关的物品或者母体内,在母亲的保护下,谁也看不到。
“未出生的婴灵,尤其是三个月以下的孩子,不该有这么强烈怨气,”钟九道面色凝重,“除非有人刻意炼化婴灵,加深它的怨气,才会变成这样。”
“这好像是天师法门。”戚晚莲问。
正因是天师法门,钟九道才更为愤怒。古往今来,总会有邪道天师役鬼为祸人间。而来到末法时代,更有一些正道天师因为世间厉鬼变少,天师行业日渐衰弱,竟想出将普通灵魂炼成厉鬼的法门,从而加深普罗大众对天师的敬畏之心。
既然婴灵是在女主角梳妆台上找到的,看来婴灵母体正是这部剧的女主角,结合剧组遇到的事情,钟九道很快猜出背后的真相。
这事还是脱离不了利益,应是有剧组的对家公司不希望这部电视剧顺利播出,便使了歪门邪道。
刚好接下这部戏的女主角有孕又流产,她做这事必定是隐秘的,可有心人想查一定能查到。有人得了婴儿骸骨,将其炼化,在剧组拍摄时放出来寻找母亲,从而酿成这无数祸事。
婴灵何其无辜,本就无法降生,又被人这般利用,若真伤了人命,沾了因果,更难投胎。
幸好洛槐适时来到剧组中,因为他吸走了婴灵的大部分恨意,才让双方都避免一场大祸。
“钟导,它已是怨灵了,由于不通世事,执念比寻常鬼怪更深,不可能超度,你要将它打得魂飞魄散吗?”戚晚莲问。
“留在身边多超度些时日,十年八年的怨气总会消散的。”钟九道说。
“让它魂飞魄散,就可令施术者反噬,也能教训一下暗中做乱的天师。”戚晚莲看似在劝钟九道将这婴灵打得魂飞魄散。
“用不着那么麻烦,”钟九道说,“找人打听一下剧组对家公司,再让天师界的人帮忙打探一下最近有谁和那公司有金钱往来,就可以查出是谁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二十一世纪了,有种技术叫做刑侦。”
戚晚莲笑了笑:“是妾身过时了。钟导,你把那婴灵给我吧,我吸收它的怨气,即可增强实力,又能助它往生,这两全其美的事情,我们厉鬼做起来比天师熟练。”
钟九道将婴灵小猪交给戚晚莲,戚晚莲摸了摸小猪脑袋,鼻子轻轻贴在猪鼻子上。
一道可怕的怨气没入戚晚莲体内,钟九道见她姣好的面容青筋暴起,血管下涌动着黑色的怨气,面容变得极为可怖。
吸收怨气并没有戚晚莲说的那么简单,恶鬼之间的吞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戚晚莲想护住婴灵又抽离怨气是件难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婴灵反噬。
钟九道举起桃木剑,剑尖点在小猪玩偶上,婴灵的反抗被他镇压下来,戚晚莲顺利吸收怨气。
她惨白的皮肤下像是涌动着无数黑蛇,让她面容变得无比痛苦,好在体内有天师血肉,最是镇邪,帮她成功地压制住婴灵怨气。
过了一会,戚晚莲睁开眼,眼前幽光一闪,显是变得更强大了。钟九道观她道行,察觉到这厉鬼日后就算在日间行走都能像个活人,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钟导,超度婴灵前,我想送它见见它的母亲。”戚晚莲拿着小猪说。
“可以。”钟九道收起桃木剑,片场外的阵法也随之消散,同时三十二张纸人被灵气带动,飞到钟九道身边。
钟九道照例把他的便携公司塞进钱夹里,带着戚晚莲来到洛槐所住的酒店。
戚晚莲手中的小猪自有指引,能带着她找到母亲的房间。她嗖地一下隐身消失,留下钟九道一个人站在电梯前。
没在酒店办入住就没办法乘电梯上楼,钟九道可不能让戚晚莲一个厉鬼在酒店里乱跑,忙给洛槐打电话,说自己已经退房搬过来了。
正准备入睡的洛槐披上一件衣服就下楼接钟导,他现在没有名气,根本没有狗仔偷拍,行动十分自由。
他开开心心地带着钟九道上楼:“我住宿条件可好了,他们按照之前那位男演员的标准给我安排的房间。是一个套间,里面是大床,外面有个小床,到时候钟导你住里面,我住外面。”
洛槐与女主角住在同一楼层,方便监控戚晚莲的行动,钟九道没怎么抗拒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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