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跟踪（六千字）
常远留给孙卓越的纸条中，并不是表达对孙卓越的思念或者感谢等之类好的情感，而是充满了怨恨和扭曲。
就仿佛孙卓越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至于这一切的缘由，常远也在纸条里说的很清楚，那就是他在李悼的实验里那里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
而常远则把这一切的不幸，全都归究到了将他送到那里的孙卓越身上。
“常远……”
孙卓越看着昔日好兄弟留下的纸条，眼中满是痛苦和纠结。
纸条上全是针对他的恶毒咒骂，上面的怨恨几乎浓郁到要化为实质，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看了都要心惊肉跳，更何况作为被骂者的他。
尤其留下纸条的人，还是对他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常远。
这正是孙卓越如此痛苦的原因。
而他为什么会纠结，则是因为孙卓越意识到常远很可能已经重新返回了毒蛇帮当中，彻底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尽管纸条中丝毫没有提到这一点。
但这张纸条能一直安静地留在他家中，等到他回去被他所发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卓越很清楚他那个房子早已处于三大帮派的重点监控中，如果常远不是返回了毒蛇帮，那张纸条恐怕在放上去的第一天就已经被三大帮派的人给拿走了。
所以尽管纸条上留有常远的联系方式，孙卓越却一直都迟迟没有联系过去的原因。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昔日的好兄弟。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道好听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孙大哥。”
“来了。”
孙卓越回过神，将纸条收回衣服里面，走过去打开了锁着的房门。
门外是一个有着棕色卷发，褐色眼眸的异族姑娘。
这个异族姑娘叫做丽萨，并不是外国人，而是西疆这里的少数民族，是一名有着世家血脉的强大能力者。
正是孙卓越的几名同伴之一。
“孙大哥，你还好吧？”丽萨担忧地看着孙卓越，孙卓越这几天的状态不对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人知道原因。
“没事。”孙卓越挤出笑容，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特意和几人说过要静处一段时间，所以丽萨不可能为了问候这种简单的事就来打扰他。
“大家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丽萨说道：“赞格说物资已经非常紧缺了，再不行动剩下的那点物资恐怕撑不到一周。”
孙卓越陷入了沉默。
西源市完全被三大家族所把持，上至治安队下至三大帮派都在三大家族的掌控之下，在黑白两道的联合围剿下，他们团队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
他们团队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和李悼在背后的大力支持离不开关系。
正是李悼为他们支持了足量的物资，提供了可靠的医疗条件，让他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团队才能将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三大家族。
但李悼的支持也不是无条件的，想要得到李悼的支持，他们必须为李悼提供足够的“素材”。
而现在由于长时间没有提供“素材”，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得到李悼支援的物资了。
他们不是不可以自己去获取物资，但这样做一来资金来源是个问题，二来寻找渠道的过程中有很大的风险会暴露。
“帮我告诉大家，再过两天。”孙卓越迟疑了良久，给出了这样一个模糊答复。
丽萨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行。”
说罢转身离去。
孙卓越站在门边，看着丽萨的背影慢慢远去。
他还是没下定决心。
其实他一开始就很清楚李悼是拿那些痞子恶棍充当人体实验的实验素材，但刚开始遇到李悼的时候，孙卓越对三大帮派充满了极端憎恶与仇视，认为那些帮派成员就算遭受再非人的折磨都是罪有应得，
但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心态上逐渐发生了变化，他对事物的看法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他知道西源市混乱的根本原因其实与三大帮派并没有多大关系，真正的源头在科曼家族为首的三大家族，正是三大家族为了自身利益与境外势力相互勾结，才使得西疆这么多年来都处于混乱当中。
毒蛇帮等帮派中的这些底层成员，实际上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没有人天生就是恶棍，但是处在这个大环境中，不做恶棍就无法生存下去。
所以孙卓越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常远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种动摇。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孙卓越对常远的性格非常了解，像常远那种人将兄弟比自己都看得重，不然当初在毒蛇帮的时候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为他泄露帮里情报了。
而这样一个将兄弟看得比自己生命都重的男人，却给昔日最好的兄弟产生了如此浓重的怨恨，身上发生了怎样的经历实在难以想象。
孙卓越由此也明白，李悼的那些实验恐怕远比他原本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太多。
那些恶棍是应该受到惩罚，但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折磨。
……
孙卓越还是很快就了行动，并不是他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收到了李悼的传话。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和一开始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随着实力越强，他就越发能感受到李悼身上那种深不可测的恐怖感。
正因为清楚知道自己绝对反抗不了李悼，所以孙卓越尽管内心再怎么动摇，在收到李悼的传话后，他还是选择了去执行李悼的命令。
深夜。
某处隐秘工厂。
砰砰砰！
大量的枪械开火声响彻整个厂区，一辆厢式货车顶着枪林弹雨在厂区内道路上横冲直撞，向着工厂外的方向疯狂冲去。
而在货车的后方是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将几个仓库都吞没在其中。
这处隐秘工厂正是毒蛇帮的产业，是一个加工药厂，毒蛇帮专门在这里生产违规药物以谋取暴利。
整个西源市近六成以上的违规药物都是从这个加工厂里出去的，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是一大毒瘤。
孙卓越他们在好几天前就盯上了这个药品加工厂，详细的计划早就制定完毕，所以在决定行动后，便直接来到这里了破坏。
而计划实施得也很顺利，加工厂几个最大的仓库全都被大火吞噬，现在他们正在开始最后的逃离。
货车上，白天和孙卓越问话的丽萨便处于其中，此刻的她不再是白天那副家居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战斗用的黑色劲装，将紧致的身材完美凸显了出来。
但此刻车上却没有任何人有心思欣赏她的身材，所有人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当中。
“前面正门被他们用重卡堵住了！下个路口直接右拐，我们从东门走！”
丽萨紧闭着双眼，语速极快地说道。
她的能力叫心灵俯视，作用是在她完全沉浸下心灵后，周围的一切景象就会纤毫毕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是一项极其实用的辅助能力。
开车的是一个穿着背心的肌肉壮汉，在听到丽萨的话后，他毫不犹豫地就猛打方向盘，厢式货车在他的操作下直接一个甩尾漂移，在轮胎摩擦地面的剧烈声响中冲向了东门方向。
壮汉的名字叫赞格，也是团队的一员，但他没有任何能力，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
他之所以能留在这个团队，是因为他有一手极强的飙车技术，并且在车辆维修、改装方面都有着丰富的经验，是团队不可或缺的老司机。
“老大怎么还没回来，他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货车后面，一个男子双手持枪对着外面不断开火点射，一边快速问道。
他的枪法准得惊人，每一枪都精准地打在外面那些毒蛇帮成员的脑门上，基本无一虚发，一个人就压制了一片火力。
问话的男子叫陆仟，他枪法之所以这么准完全是因为他的血脉能力，超感直觉。
在血脉能力的帮助下，陆仟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凭着冥冥中的感应对着那个方向开枪，就必然会打中目标。
“我不知道，距离太远了，我看不到孙大哥那里的情况。”
丽萨秀眉紧蹙，闭着眼睛快速说道：“不过以孙大哥的能力绝对没问题的，我们先冲出厂区，等到约定的地方和孙大哥会和就是了！”
现在之所以出来阻拦他们逃离的只有毒蛇帮的这些枪手，是因为真正恐怖的那些人都被孙卓越堵在了最里面。
要是没有孙卓越进行断后，他们的撤离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不过对于孙卓越的安危几人也不是太过担心，作为他们当中唯一的凶级战力，他们对孙卓越有着很强的信心。
“是孙大哥……”丽萨脸上忽然露出惊喜之色，大声叫道：“把侧门打开！孙大哥来了！”
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后方疾驰而来，向着货车的方向一路狂奔。
正是负责断后的孙卓越。
孙卓越身上沾满了大量血污，衣裤都变成了乞丐装，显然这短短时间经历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两手还各自提了一个“血人”。
他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全速行驶的货车，直接冲进了打开的侧门中。
“老大你没事吧？”
“我没事。”孙卓越将顺手抓来的两个俘虏扔进车厢后面，快速说道：“立刻离开这里，对方的支援很快就要到了。”
这个药品加工厂是毒蛇帮的重要产业，毒蛇帮那里肯定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科曼家族的凶级现在估计也已经在路上了。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厂区并不大，东大门很快就出现在了前面。
而毒蛇帮的人也用一辆辆小汽车停在了大门前面，意图用这些小汽车拦住他们的去路。
“都抓紧扶稳了，我要冲出去了！”
赞格大吼一声，将油门直接踩到了最底部！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厢式货车无视拦在东大门前的那一辆辆小汽车，如同蛮荒凶兽一样直接蛮横地冲上去，将一辆辆小汽车撞翻冲散，狠狠撞上紧闭的大门！
轰！
大门被一下子撞飞，厢式货车飞驰而出，向着远方疾驰冲去。
……
撤离过程很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进行，最终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摆脱了毒蛇帮的追击。
和前面的那些行动一样，孙卓越在彻底确定安全后，便让丽萨等人去就近的隐秘据点藏身休息，而他则带着加工厂那边的俘获，独自驱车前往工业园区的秘密研究所。
当孙卓越驱车来到工业园区时，他整晚一直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尽管他一直都对李悼有畏惧心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是，整个西源市除了那个别墅庄园外，就没有比这个研究所更为安全可靠的地方了。
只要他处于研究所附近这片区域范围内，再危险的情况都会得到化解。
这是他在经历多次危机后最终得出的经验。
研究所的主体设于地下，地面部分是一家在工业区非常普遍常见的机械加工厂。
便在孙卓越驱车驶入加工厂大门的时候，某个锁定了他一路的视线也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这片加工厂中。
……
“就是这里么……”
一个脸庞冷酷，身形高大的红发男子凭空出现在加工厂对面的马路上，漠然地打量着前方的加工厂。
而诡异的是，马路上其他人都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一样，不仅对他的这种出场方式无动于衷，甚至哪怕他就站在马路最中央，都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
要是孙卓越看到这个红发男子出现在这里，定会豁然变色。
因为这个冷酷男子正是科曼家族的凶级强者，琼纳斯！
科曼家族共有四名凶级强者，其中最强的那人正是凶级第六层的克莱斯特，其次就是凶级四层的琼纳斯。
琼纳斯晋升凶级四层已有多年，距离凶级第五层可谓只有一步之遥，一身实力极其恐怖，是孙卓越目前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怖对手之一。
琼纳斯皱眉打量着对面的加工厂，他自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孙卓越出现在这里，以孙卓越的实力还远没到让他亲自出马的地步。
他会来到跟踪孙卓越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孙卓越背后的人。
科曼家族从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孙卓越背后有一个强大势力在支持了，原因很简单，以孙卓越自己的背景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将一切都做得那么滴水不漏，毫无痕迹。
被孙卓越掳走的那么多人，就像是从西源市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科曼家族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丝毫踪迹。
孙卓越他们那个小团队，一切物资补给也都像凭空变出来的，三大家族都联合封锁了西源市的所有物资渠道，对方却依然从来都没缺过武器弹药，医疗用品。
还有那些追查到关键时刻，却总是莫名消失的线索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表明孙卓越几人背后绝对有人在提供强力支持，帮助他们对付三大家族。
此前三大家族也跟踪过好几次孙卓越等人，试图找出幕后真正的推手，但每一次都宣告失败，一直没有能成功。
于是才有了这一次琼纳斯的出马。
琼纳斯身为无限逼近凶级第五层的强大存在，跟踪一个孙卓越自然是手到擒来，就连被李悼安排在暗中帮助孙卓越处理首尾的那些人也都没能发现琼纳斯的存在。
作为有着世家传承的强悍凶级，琼纳斯自然也掌握着一些诸如意念感应之类的特殊秘法。
便在此刻，他通过意念感应，瞬间就发现了加工厂隐藏的秘密。
“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地下空间？”琼纳斯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冷哼一声，“西源市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他身形一闪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等到再度现身时，已经直接出现在了工厂大门里面。
这便是科曼家族传承的血脉能力，空间挪移。
身为科曼家族的第二凶级，琼纳斯的血脉能力也开发到了一个极强的地步，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以瞬间出现在西源市任何一个角落。
所以这也是尽管知道孙卓越背后的人很可能非同一般，琼纳斯却也没有丝毫畏惧，直接孤身潜入的原因。
毕竟只要他想走，就没有任何人能留得住他。
到时候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厉害的对手，他也可以直接离开，完全不用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琼纳斯进入厂区后，没有去寻找位于地下的研究所主体入口，而是直接向着厂区后面的一处厂房大楼前去。
因为在他的感应当中，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就好像那里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真空地带，他的意念只要一从那里扫过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感应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琼纳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古怪的情况。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这次的目标就在那个地方。
研究所的安保措施虽然很强，但绝大部分安保力量都是针对位于地下的主体，地表这方面的布置只能算一般。
再加上琼纳斯自身血脉能力的特殊性，使得他整个潜入过程都异常顺利。
他很快就来到了那处无法用意念查探的厂房大楼。
当琼纳斯直接用血脉能力瞬移进入大楼后，立刻就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大楼内部完全不是厂房该有的景象，而是一个到处都是各种精密的高科技仪器，就连墙壁地面都用某种银白色合金构建而成的巨大空间。
宛如那些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顶级研究室。
最吸引琼纳斯视线的则是那些陈列在墙边的玻璃圆柱体，圆柱体里面注满了半透明绿色液体，一个个赤裸的身体悬浮在这些未知液体中，全身插满了各种导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全都一动不动。
唯有从这些人的口鼻中不断泛出的气泡，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他们还活着的迹象。
琼纳斯还从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们科曼家族前段时间被孙卓越掳走的一名年轻后辈。
不光是他们科曼家族的人，包括其他两大家族的能力者也在其中。
琼纳斯越看越惊，越看越怒。
作为老牌凶级的他在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地方的真正用途，显然易见，这是一个研究血脉力量的顶级实验室。
而玻璃圆柱体里面的这些人，就是用以实验的实验体。
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尽管帝国明令禁止，但很多世家都会偷偷进行这样的研究，他们三大家族也有联合实验室。
可琼纳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西源市这种地方，竟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们三大家族的头上来，拿他们三大家族的人来进行人体实验。
简直无法无天！
琼纳斯的眼中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只剩下无尽杀机！
便在这时，前面实验室大门忽然响起了一道电子音。
琼纳斯心念一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上方的一根钢架顶梁上。
下一刻，便在琼纳斯的注视下，实验室大门向两边分开，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年轻人在一行人的簇拥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从下方那些人对为首年轻人的语气和态度中，琼纳斯就知道年轻人在这个实验室绝对有着极高的地位。
琼纳斯心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计划。
他要拿下下面的那个年轻人，从对方口中逼问出一切事情。
接下来的发展也如他所愿。
很快，跟着进来的那些人就纷纷离开，只留下那个年轻人独自留在实验室内。
而就在琼纳斯觉得时机到了，准备出手的时候，就看到下面的那个年轻人忽然抬起脸庞，视线直直投在了自己身上。
当对方视线投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琼纳斯就感觉自己仿佛像是被某种极端恐怖的可怕存在给盯上，一种难以言述的大恐怖从内心深处猛然升起，将他整个身心都完全笼罩。
不好！
琼纳斯脸色刹变，瞬间就意识到不妙！
但还未等他发动血脉能力逃离这里，无穷无尽的阴冷煞意就将他的意识瞬间淹没！
在琼纳斯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留在他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那人额前眉心处的那道黑气缭绕、血光隐现的凶戾竖痕。
阴冷、妖异，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