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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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别墅灯火通明。

李管家笑吟吟地接过年轻男人的衣服:“纪少,这回知道不容易了吧?”

纪墨珏冷嗤一声:“急什么,离老头生日,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老李你看好,小爷非要把那块地搞回来。”

“我也不懂生意上的事,就关心你们年轻人的身体。你两天没回来了,看看,这是纪恬小姐给你带的礼物。”

李管家把一个盒子递过去,纪墨珏翘起唇。

“算她有良心。”

“二小姐说,谢谢您帮忙在凤鸣办的卡。”

纪墨珏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烟灰缸。女孩用软萌萌的字体写着――“哥哥,我自己做的,希望你不要嫌弃。少抽一点烟,爱惜身体。”

末了,还画了一个求饶的可爱表情。

李管家笑道:“二小姐是真的关心纪少。”

这半年衣食住行,总是事无巨细,纪墨珏是商业联姻生下来的孩子,爸妈都不着调,后来早逝。这个家庭的亲情本就少,纪老爷子对他寄予希望,时常对他非常严苛,纪墨珏性格叛逆,像纪恬这样温柔关心他,纪墨珏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半年时间,他也渐渐接纳了纪恬。

“她什么时候回来?”纪墨珏提起纪恬,竟然还有点儿想念这丫头。他非常不理解,去那个小城市,做什么见鬼的交换生,他带她出去买车买包不好吗?

李管家道:“好像就是这两天。”

“我去看看老头子。”

见纪少风风火火的模样,李管家笑着摇摇头。他替纪墨珏收好桌子上的文件和纪恬的礼物,这才跟上楼。

房间里传来爷孙俩的谈话声。

“你年轻,不懂的多问顾经理,跟着人家学。”

“老头儿你瞧不起谁,看好吧。”

最近一年,纪墨珏开始试着接手家里的生意。纪家资产庞大,他却依旧没能收心,玩心很重,纪老爷子很是担忧。

“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纪墨珏无所谓地往桌子上一坐,没给爷爷说东城那块地的事,他打算在老爷子生日之前,把那块地竞标买下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

李管家答应为纪墨珏保密。

老爷子活到这个岁数,最大的愿望,就是纪墨珏有本事,能撑起这个家。

如果真成了,老爷子恐怕会很欣慰。

老爷子本来想开口问问纪墨珏这段时间的表现,别墅外几辆车子驶进来,纪墨珏一挑眉:“纪恬回来了?我去接她。”

他跳下桌子,大步往外走。

“像是二小姐。”李管家往外看一眼,有几分感慨,“本来以为纪少不会待见二小姐,没想到他们兄妹,相处得这么好。”

纪老爷子摇摇头,叹息一声,面上看不出高不高兴。

他想起在海岛边的小宝贝,也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死而复生,是件多么惊悚的事情。为了保护她,纪老爷子甚至把家里用了很久的钱叔都遣送离开了。

黛宁身边的保镖换了一批,前两年,纪老爷子还偶尔隐秘地去看她,但最近家里的担子越来越重,纪老爷子担心,有一天自己这把老骨头死了,没人继续这样保护她。

她娇气又可爱,是他看着长大的宝贝孩子。

纪老爷子恨不得纪墨珏赶紧成材,一面又忍不住物色能撑起公司的人才,已经许久来不及去看黛宁了,好在留下照顾她的人,说她一切都好。

黛宁抬头,别墅的灯光映入眼睛。

“蠢团,我回家了。”她笑得眼儿弯弯。

青团看她一眼,大小姐眼角眉梢,竟然透着几分孩子才有的单纯喜悦。它感慨地想,是啊,作为书中的倒霉蝼蚁,为了挽救一切,与气运子和女主抗争,原来已经四年了。

它的契约者带着残缺的灵魂力,不再变化的样貌,终于又回到家里。

核实身份后司机才能开进别墅,几辆车停在外面。

一个穿着骚包的男人心情很好地过来。

“纪恬,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你。”

黛宁意外地一挑眉,她在车里,车外的纪墨珏看不清,不知道是她。

她可真够意外的,这辈子自己把纪恬a在凤鸣,阻碍了她和家人相处,这个愚蠢的弟弟,竟然还是亲近上了纪恬。

要知道,黛宁以前回家,纪墨珏没有一次来接过她。

青团真怕黛宁会失落生气,毕竟纪墨珏和气运子不同,他是她的亲人。它担忧地看着黛宁,轻轻摸摸她识海,生怕她难过。

黛宁没有难过,她上辈子习惯了看纪墨珏和纪恬“兄妹情深”。

她怀着一种看笑话的恶意,扬唇把车窗按下去。

别墅的灯光打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

纪墨珏玩世不恭的笑意,在看清她脸那一刻,突然僵住,再没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瞳孔猛然收缩,见鬼似的,一眨不眨看着她。

“你……”

“怎么,不认得我了?”

纪墨珏看见她带着两分讥讽的天真笑脸,猛然睁大眼。

黛宁撇撇嘴,没意思,老样子啊,原来不是纪恬,他就失望了。

她挥挥手,刚要指挥司机把车开进去,最好撞死这个骚包二世祖,下一刻,脸颊被人捧住。

男人的手远比她宽大,微微颤抖。不敢置信似的,掐了一把黛宁的脸蛋。

黛宁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当场就要发火。

好啊,纪墨珏竟然敢对她动手!她久了没回来,他忘了这个家谁才是老大了对吧!

纪墨珏嘴唇翕动。

“纪……黛宁……你没死。”

好气哦,黛宁刚要骂,就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光。非常亮,里面映照着她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手足无措的茫然。

仿佛不懂为什么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微微皱眉,他这样子……半点也没了平时落拓不羁不正经的模样,好像也不是很讨厌自己这个姐姐啊。

黛宁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司机,开车。”

纪墨珏被她推开,车子张狂从他身边开过去,他才突然像惊醒似的,往别墅里跑。

他、他没看错吧,她真的还活着!

李管家打开门,看见门口笑吟吟的少女时,也震惊了。

黛宁眨眨眼:“老李,好久不见。”

“大、大小姐!”李管家嘴唇颤抖,“您、您回来了!”

“哎呀,老李你怎么也成结巴啦。”

“我是高兴的,高兴的。”

京市那么多关于大小姐的传言,三年来没人见过她,都以为大小姐死了,没想到她回来了!依旧是那张娇艳明丽的脸蛋,连眉眼都是记忆中的眉眼。

黛宁换了鞋,片刻不停往楼上跑。

她推开门,一把抱住带着老花镜还在看资-料的老人。

“爷爷,我回家了!”

老爷子怔然片刻,不敢置信看着小孙女,浑浊的眼里,一下子涌出泪水。

“宁宁,是我的宁宁回来了。”

黛宁眼睛里也带着泪水,这两年受的委屈,决堤似的往外涌。

“哇呜爷爷,我好想你。”

她哭得泪眼汪汪,像个小孩子似的。青团一本正经摇摇头,这么真诚的泪水,它第一次见,在气运子面前,她要么就是嘤嘤假哭,要么就是犯娇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爷爷看看,宁宁长大没有。”

门口的纪墨珏追上来,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看着黛宁。

他觉得像是在做一个荒谬的梦。

三年了,自己褪去稚嫩的轮廓,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这个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的女孩,却依旧是一张少女的脸。

他记得三年前,她离开家的时候,才和自己吵过架。后来很多人说她死了,纪墨珏不肯信,祸害遗千年,她比自己都骄横,怎么可能死呢。

眼前的少女完全没变,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纪墨珏掐自己一把,感受到疼痛,他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醒过来。

是真的!都是真的,她没有死!

他捂住自己眼睛,靠在门上,嘴唇控制不住扬起,竟然也有几分想哭。

*

千里之外的凤鸣,七月,连风吹过脸上都是炙热的。

手术室外,陈怜星欲言又止地看向吸烟室里抽烟的男人。

陈景身上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让陈怜星哭诉都不敢。昨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救了自己以后,就一直这幅模样。

陈怜星理直气壮地想,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她交男朋友又没什么错,陈景答应了保护自己,既然她交到不好的男朋友,陈景肯定得为她出头啊!

不就是没有见到那个小贱-人吗,至于这幅表情?

她别的没有,打小占有欲倒是很强,想到陈景为那小贱-人颓废的样子,她就来气。

虽然依旧看不上陈景是个结巴,但陈景长得帅,还永远不可能辜负她,让陈怜星心思又活络几分。

发生这样的事,她真是怕了。

陈怜星悄悄摸摸自己小腹,脑子总算回来了,前几次她和富二代厮混,那人都不戴套,她不以为意,还期待能够奉子成婚。

现在知道人家把自己当玩物,自然害怕真怀上。

“富二代”给她造成不小的阴影,陈怜星突然觉得,跟陈景其实挺不错的。

有血性,能打,有脾气,还会赚钱。

她走进吸烟室,露了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

“哥,我知道你这些年为我和我妈做的一切。等我妈手术成功,我们就结婚吧。”

陈景指尖夹着烟,抬眸看她。

里面无波澜,带着陈怜星看不懂的几分幽冷。

陈怜星非常自信:“你别想着那个陈……哦不,纪黛宁了,还有纪恬,她们对你肯定不是真心的。我们才是门当户对,她们那些有钱人,指不定在心里嫌弃你的缺陷呢。”

陈景觉得可笑,感情是差点被轮,害怕到找接盘侠了。

他以前,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当成妹妹-疼爱了好几年。

陈景冷冷吐字:“滚!”

陈怜星睁大眼:“什么?”

“我、说、滚。”

陈怜星涨红了脸,她从来没被陈景这样对待过,但是对上他一双冰冷可怖的眼睛,她骂人的话挂在嘴边,硬是吐不出来。

陈景的心情相当糟糕,他心中甚至盘旋着一股暴戾。等陈母手术出来,他就想法子打点养父出狱,再也不管这对母女。

陈怜星悻悻离开。

陈景仰起头,吐出一口烟雾。生活明明和以前一样。最初也是这样过来的,他赚钱,养陈怜星母女。每天一个人上班下班,听着世界或安静或嘈杂的声音。

可昨天下午,救下陈怜星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陈景按住心脏,后知后觉,觉得空落落的,还带着几分很浅的痛。他厌弃这样的自己,厌弃目前的生活,甚至讨厌自己嘶哑的声带,和说话结巴的缺陷。

他如此糟糕,怪不得陈怜星那样女人,会自信满满说出和他结婚这样一番话。也难怪,他曾经当成全世界的纪黛宁,轻飘飘就离开了他的生活。

他为她挡硫酸,为她做饭,送她上学,甚至与她抵死亲吻,种种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个笑话。

他反反复复想这些画面,控制不住地想。

最初就不该把她带回家。陈景觉得狼狈又难堪,他灭了烟,深深吸了口气。

他拿出黛宁留下的手机,里面有“音频证据”,他眸中晦涩,有一瞬竟然有个特别可怕的念头。如果他真的去做了,帮她报仇,她会不会守承诺,与他结婚?

陈景额头抵上冰冷的墙壁,总算清醒过来。不会的,这世上哪个骗子会重诺,他真的去干,百分百会去坐牢,出来这混账都不知道在谁怀里。

他没那么蠢。